北京市供热计量改造四年为何难启用

一块温度计样子的装置安装在暖气上，家住北京顺义区西辛南区的老张并不知道它真正的用途，仅仅把他当成监控供暖温度的仪表。

这样的装置在顺义区西辛南区、西辛北区、五里仓小区以及本市其他各区的多个小区中都进行了安装。

安装工程始于2012年，为住房和城乡建设部与市政府的要求，目的在于推动全市供热计量改革工作，提高供热单位运行管理和服务水平。安装于暖气上的仪表可以根据暖气片的多少以及热量计算出耗能情况，数据会被反馈至终端平台，从而得出供热所需费用。相关改造费用在每平方米80元至120元不等，一个30万平方米的小区，改造费用在两三千万元。

然而，已安装的计量装置，有的根本就是烂表假表，有的是安装后长期闲置，无人维修保养致损毁严重。安装四年、投资不菲的供热计量装置，为何却一直处于停摆状态？

安装四年根本就没用过
顺义区西辛南区，老张家的热计量仪表已经布满油渍。对于这个安装了三四年的小东西，老张始终认为它是一块监测暖气是否达标的温度计。

“我们小区热计量表装了四年了,到现在房间里还是一堆没用的表。”顺义区西辛北区的一名居民说，小区中如今还是在按房屋面积收取采暖费，安装的热计量表就是摆设。
一名供热计量业内人士表示，所谓的供暖分户计量，就是按住户用热量多少来收取采暖费，用得越多则支出的采暖费越多，而安装热计量表是实现供暖分户计量的前提，从而能够起到节约能源的作用。很多小区都实现了分户供暖，并于近几年安装了热计量表，但供暖分户计量缴费却迟迟不能启动。

在顺义区五里仓小区，一名居民表示，四年前小区进行了老旧小区改造，其中供热计量改造是其中的一项。“在家里接了管子，安装了可以调节大小的开关。”

调节温度高低的开关从0至5，数字越高表明所需供暖的温度越高，则能耗就越大。“如果屋子不住人，冬天我们把暖气关了，放点吃的什么的，但是关了暖气也一样按照面积收钱，这个改造的热计量表根本就没用过。”

北京晚报记者调查中发现，例如四海公寓、福地家园等小区均在多年前完成了供热计量改造，但仍旧按照房屋面积进行收费。

“我们有很多人都把这个调节开关和计量表拆了，多了几个弯头，暖气的热度感觉还不如以前了，没省钱还不热，那我们要它干什么？”在西辛北区，一些居民拆掉了家中的热计量装置。

每平方米改造需80元至120元
据报道，从2011年到明年年底，全市共将组织6000万平方米既有非节能建筑围护结构节能改造和供热计量温控系统改造，组织1.5亿平方米节能建筑的供热计量改造。

“安装伴随着老旧小区改造一同进行。安装供热计量仪表也在区县中的一些老旧小区中开展，热计量改造的费用每平方米在80元至120元不等，每家公司的报价不同。”一名热计量改造业内人士对北京晚报记者举例称，某区的一个小区超过30万平方米，改造的费用达到2000多万元。“也就是说一个100平方米的家庭，热计量改造就需要8000元至12000元不等。”

该名业内人士表示，热计量改造供求两侧都有阻力，对各自的利益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

热计量改造中，入户施工必然会造成对环境的破坏。无论何种改造方式，都涉及到对居民家庭装修的破坏。“改分户还需要在楼梯间等公共空间新装供暖管道，占用空间，此外一些公司改造中的不规范的施工质量也会引起居民的抵制。”顺义某小区一名居民表示，在改造之初就对改造效果持怀疑态度。“我们担心线路改得太乱了，影响美观，也担心改来改去没有之前热了。”

在业内人士眼中，居民的担忧确实客观存在。有的施工单位为了干工程而干工程，不顾后果，擅自对原管道进行缩径，有的施工单位为了挪出装表的空间将管道改路，增加数个弯头，“这样就增加了系统阻力，降低了供暖质量。

如果对居民进行耐心说服，提高施工质量以及投入使用后供暖效果的提高和热费的节约，这方面的阻力会逐步好转。但是，来自于供热单位的阻力却很难一下子扭转。”

使用热计量超半用户需退费
每年供暖季，热计量表都会将每户的信息传输到后台终端系统，系统再对该小区热计量的数据进行统计。

以顺义某小区为例，2012年至2013年度，小区安装热计量装置后仍旧按照平方米数进行收费。该小区共有3300多户居民，如果按照热计量方式收费，小区中所有退费用户超过1800户，占比为54.6%。其中，退费额在0至200元间的住户为1025户，占比为30%；退费额在201元至600元间的住户为54户，占比为1.6%；退费额600元以上的住户为796户，占比为23%。

在另一个小区的统计数据中，退费的户数比例甚至能够达到70%以上。其中，每平方米需要退费的金额超过3元。而第三个小区去年的供暖数据中，该小区有3400多户居民，需要退费的居民数量为2100多户，需要补交费用的户数超过900户。

在某供热公司工作人员看来，供暖企业大多处于欠供状态，输出的热量不足，有的是系统老化，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有的是按面积收费模式造成刻意减少供应行为。热计量收费后，势必会让这些公司收入减少。

一名热计量改造业内人士表示，收入减少预计最多可达20%以上。如果提高供热质量，还将会带来成本的大幅上升。供热计量的主体是热力公司，现有的供热计量政策是“按计量收费，少用热退费，多用热不需要多交热费”。
“在这种政策下，热力公司没有任何好处。没有任何热力公司会支持供热计量。”该业内人士坦言，如果盈利的节能住宅按“多退少不补”的政策，节约的好处给了住户，热力公司便没有动力支持热计量方式。

不能只管装而事后坐视不管
顺义区大龙中心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对于顺义区多个小区未能按照热计量表方式收费，主要原因在于热计量表未能进行验收。

上述供热计量业内人士坦言，已安装的计量装置，有的安装的就是烂表假表，有的是安装后长期闲置，仪表损毁严重，不能使用又无人维修保养的仪表成了坏表。

顺义区市政市容管理委员会工作人员表示，热计量改造相关政策由该部门牵头进行，具体施工则由建设部门进行监管。

顺义区住建委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对于热计量改造一事，建委的职责在于招标施工。后续如何使用等问题并非建委进行管辖。

“锅炉等供热设备都是为按面积计费建设的。”某供热公司工作人员表示如果转向分户供热,就需要增加流量调整功能,需要改造热源等，会增加运营成本。“一方面收入降低，一方面又要增加运营费用，这样企业负担也很大。”

在上述业内人士眼中，在按面积收费的交易模式下，收益最大的节能方式就是缩减供应，因此也有了“进水温度42℃就够”的名言，也有了“春节前多烧点，春节期间少烧点”的实践经验。“而根据末端计量装置数据调整换热站和锅炉的运行则有技术、资金、人员的投入，并且收益情况不确定，对于供应方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该业内人士表示，供热计量改革除了节能减排的目的以外，还可以使消费者拥有消费的自主权。居民有用或者不用，用多或者用少的权利。实施按计量收费后，交易模式发生改变，供应方需要保证供应，只有对原有系统进行更精细化的改造和管理才能利益最大化。监管部门也应明确权责，不能为了安装而安装。

供热计量改造迟迟无法启用又该如何破局？业内人士认为，明确计量装置的产权责任以及监管责任，不再出现热计量安装时有人管，而安装后便无人监管的局面。当然，也应在一些政策上保证供热公司的经营效益。